喜倫右溪回十首 其四
閬風臺畔日含暉,滿徑春風百卉菲。猶有桃花開未遍,似應留待主人歸。
閬風臺畔日含暉,滿徑春風百卉菲。猶有桃花開未遍,似應留待主人歸。
法書遙逐使車還,嘉句新從相府頌。 牢落二賢天地外,風流三絕古今間。 臺文競耀高逾麗。化筆交揮老更閑。 不用悲吟恐飛去,豈無神物護重關。
江淮經歲旱,春暮忽然雨。 亂點逾廣津,散灑入原土。 萬物氣稍蘇,厲妖莫能聚。 群山洗故塵,紫翠坐可數。 昏如籠纖妙,媚若隱紺縷。 碧瓦南崦中,重疊出迥覩。 扁舟凌空飛,白鳥人煙舞。 遙林動新滋,顏色若可取。 碧草弄微芳,低昂欲來語。 緐聲過沙頭,上下謳啞櫓, 濃淡新畫成,快愜久病愈。 念此時多虞,豈得歲少阻。 焦心閔疲農,虛口待得稌。 縣吏事兇貪,氣若解縛虎。 惟于從誅斂,乃能奮怒武。 青天雖云明,疑不照艱苦。 此時忽霶霈,知有神物主。 不然諸蒼生,性命委草莽。 本蹶邦豈寧,皮去毛安附。 歌此告巨公,行當視前古。
未窮雙佛剎,先到一漁家。 山雨已殘葉,溪風猶落花。 汲泉沙胍動,敲火石痕斜。 應是任公子,竹間曾煮茶。
春氣滿林香,春游不可忘。落花吹欲盡,垂柳折還長。 桑女淮南曲,金鞍塞北裝。行行小垂手,日暮渭川陽。
暮天映碧,玻璃十頃蕊珠宮。金波涌出芙蓉。誰喚川妃微步,一色夜妝紅。看光搖星漢,起舞魚龍。月華正中。畫船漾,藕花風。聲度鸞簫縹緲,雁柱玲瓏。酒闌興極,更移上、瓊樓十二重。殘醉醒、煙水連空。
西湖泛舟夕歸,施成大席上,以晚上青為起句,各賦一詞。
晚山青。一川云樹冥冥。正參差、煙凝紫翠,斜陽畫出南屏。館娃歸、吳臺游鹿,銅仙去、漢苑飛螢。懷古情多,憑高望極,且將尊酒慰飄零。自湖上、愛梅仙遠,鶴夢幾時醒。空留在、六橋疏柳,孤嶼危亭。 待蘇堤、歌聲散盡,更須攜妓西泠。藕花深、雨涼翡翠,菰蒲軟、風弄蜻蜓。澄碧生秋,鬧紅駐景,采菱新唱最堪聽。見一片、水天無際,漁火兩三星。多情月、為人留照,未過前汀。
碧天向晚,遠云開、疑是江南山色。渺渺孤鴻殘照外,獨上高城望極。雞散臺空,螢沉苑廢,龍去溝無跡。英雄安在?千秋恨血凝碧。 我欲攜酒重來,佛貍祠下,字暗蒼苔石。社鼓神鴉渾不見,一片青青薺麥。夜月瓊枝,春風水調,肯慰淹留客?翩然歸去,天風扶下雙舄。
玉人梔貌堪憐,曉妝一洗鉛華盡。此花應是,菊分顏色,梅分風韻。萼點駝酥,口攢金磬,心凝檀粉。甚女貞染就,仙女絕勝,蜂兒童,鵝兒嫩。說與玉龍莫品,怕宮波、一般流浪。故人堪寄,折枝代取,江南春信。沉水全熏,檗絲密綴,額黃深暈。乍燕姬未識,是花是蠟,笑偎人問。
正凄凄,黯然獨坐,一燈明滅。情緒此時難說,柳眉空鎖雙葉。
奈詩句慵題逢令節。怕描出、寸腸千結。念往事、星霜容易換,空庭又飄雪。
悲咽。耿耿雁鳴天闊。不道悄悄畫堂深處,有個人愁絕。
抱影自尋思,清夜魂怯。昏煙凝白,向小窗、獨語一鉤殘月。
蘭麝消、鴛衾空疊。香閨靜、更籌將歇。凄風凜、嫩寒侵透袷。
想何處、可使遣愁,除入夢,蘧蘧幻成個蝴蝶。
渙汗中天發,殊私海外存。衰顏逢圣代,華發受皇恩。 燭物明堯日,垂衣辟禹門。惜時悲落景,賜帛慰馀魂。 厚澤沾翔泳,微生保子孫。盛明今尚齒,歡奉九衢樽。
詩在天地間,風清月明處。 若為深閉門,而可覓佳句。 夫君小元龍,豪氣隘區宇。 青春發詩材,秀茁長膏雨。 流水與行云,吾不見滯住。 乘月滌吟毫,玉碗三危露。 超詣自透脫,悟在觀劍舞。 入宮畫蛾眉,胡為眾女妒。 君詩亦何憾,千載一時遇。 向也詩道昌,吟聲喧禁御。 應制沈香亭,龍巾曾拭唾。 今焉詩道厄,短筇策江路。 悲嘯梁甫吟,侘傺離騷賦。 浮云時卷舒,睨此知出處。 此其隨之義,大隱會境趣。 天地梅又春,風緊雪飛絮。 一笠灞橋驢,吟鞍且臨汝。 得句從人傳,傳今亦傳古。 要知是家傳,審言以傳甫。 傳之而又傳,衣缽傳宗武。
瀟灑太湖岸,淡佇洞庭山。魚龍隱處,煙霧深鎖渺彌間。方念陶朱張翰,忽有扁舟急槳,撇浪載鱸還。落日暴風雨,歸路繞汀灣。 丈夫志,當景盛,恥疏閑。壯年何事憔悴,華發改朱顏。擬借寒潭垂釣,又恐鷗鳥相猜,不肯傍青綸。刺棹穿蘆荻,無語看波瀾。
戊戌秋九月,余歸自塞上,宿石槽。逆旅小子形苦羸,敞布單衣,不襪不履,而主人撻擊之甚猛,泣甚悲。叩之東西家,曰“是其兄之孤也。有田一區,畜產什器粗具,恐孺子長而與之分,故不恤其寒饑而苦役之;夜則閉之戶外,嚴風起,弗活矣。”余至京師,再書告京兆尹,宜檄縣捕詰,俾鄉鄰保任而后釋之。
逾歲四月,復過此里,人曰:“孺子果以是冬死,而某亦暴死,其妻子、田宅、畜物皆為他人有矣。”叩以“吏曾呵詰乎?”則未也。
昔先王以道明民,猶恐頑者不喻,故“以鄉八刑糾萬民”,其不孝、不弟、不睦、不姻、不任、不恤者,則刑隨之,而五家相保,有罪奇邪則相及,所以閉其涂,使民無由動于邪惡也。管子之法,則自鄉師以至什伍之長,轉相督察,而罪皆及于所司。蓋周公所慮者,民俗之偷而已,至管子而又患吏情之遁焉,此可以觀世變矣。
左君未生與余未相見,而其精神、志趨、形貌、辭氣,早熟悉于劉北固、古塘及宋潛虛,既定交,潛虛、北固各分散。余在京師、及歸故鄉,惟與未生游處為長久。北固客死江夏,余每戒潛虛:當棄聲利,與未生歸老浮山。而潛虛不能用。余甚恨之。
辛卯之秋,未生自燕南附漕船東下,至淮陰,始知《南山集》禍作,而余已北發。居常自懟曰:“亡者則已矣,其存者,遂相望而永隔乎!”己亥四月,余將赴塞上,而未生至自桐,沈陽范恒庵高其義,為言于駙馬孫公,俾偕行以就余。既至上營,八日而孫死,祁君學圃館焉。每薄暮,公事畢,輒與未生執手溪梁間,因念此地出塞門二百里,自今上北巡建行宮始二十年,前此蓋人跡所罕至也。余生長東南,及暮齒,而每歲至此涉三時,其山川物色,久與吾精神相憑依,異矣。而未生復與余數晨夕于此,尤異矣。蓋天假之緣,使余與未生為數月之聚;而孫之死,又所以警未生而速其歸也。
夫古未有生而不死者,亦未有聚而不散者。然常觀子美之詩,及退之、永叔之文,一時所與游好,其入之精神;志趨、形貌、辭氣若近在耳目間,是其人未嘗亡而其交亦未嘗散也。余衰病多事,不可自敦率,未生歸與古塘各修行著書,以自見于后世,則余所以死而不亡者有賴矣,又何必以別離為戚戚哉!
漢帝惜艷色,明妃出后宮。曲中留哀怨,橫塞詩人胸。
蔦蘿隨蔓引,性本異貞松。眾口不瑕疵,多憐所遇窮。
若使太孫見,安知非女戎。昭陽為禍水,豈讓傾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