覽古五首 其四
賢者儻畏死,世論終不公。
古若不置死,何藉誅妖兇。
荊舒底奸鬼,廟食丘軻同。
舉世知其非,囁嚅不敢攻。
著書斥日錄,獨一陳了翁。
禍至裂宇宙,板蕩中原空。
筆削討厥罪,乃在乾淳中。
我讀四朝史,方知天聽聰。
賢者儻畏死,世論終不公。
古若不置死,何藉誅妖兇。
荊舒底奸鬼,廟食丘軻同。
舉世知其非,囁嚅不敢攻。
著書斥日錄,獨一陳了翁。
禍至裂宇宙,板蕩中原空。
筆削討厥罪,乃在乾淳中。
我讀四朝史,方知天聽聰。
賢能之人如果畏懼死亡,世間的輿論終究不會公正。古人若不將惡人處死,又怎能借助刑罰誅滅妖兇?像那荊舒之地的奸邪之輩,竟與孔丘、孟軻一樣享受廟中祭祀。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的錯誤,卻欲言又止不敢抨擊。唯有陳了翁著書斥責《日錄》。后來災禍降臨撕裂天地,動蕩中中原變得一片空蕩。對其罪行的筆伐聲討,竟發生在乾道、淳熙年間。我讀四朝史書才明白,上天的聽聞是如此明察。
儻(tǎng):同'倘',如果。
置死:處死。
荊舒:指王安石,因其封荊國公,籍貫撫州臨川(古屬楚地,又稱'荊'),'舒'或代指其地域。
廟食:立廟奉祀。
丘軻:孔丘(孔子)、孟軻(孟子)。
囁嚅(niè rú):欲言又止、說話吞吞吐吐的樣子。
陳了翁:陳瓘(guàn),字瑩中,號了翁,北宋官員、學者,曾著書批判王安石《熙寧日錄》。
板蕩:出自《詩經·大雅》中的《板》《蕩》篇,代指社會動蕩、亂世。
乾淳:南宋孝宗年號乾道(1165-1173)、淳熙(1174-1189)的并稱。
四朝史:可能指記錄北宋神宗、哲宗、徽宗、欽宗四朝歷史的史書。
此詩為陸游晚年所作,結合其對北宋黨爭與王安石變法的長期關注而發。南宋孝宗乾淳年間,朝廷對北宋歷史的反思逐漸深入,陸游通過回顧神宗至欽宗四朝史實(尤其是對王安石及其變法的評價),借古喻今,表達對歷史公正的信念,暗含對南宋士風的針砭。
全詩以歷史批判為核心,通過'賢者畏死致世論不公—奸邪受祀而世人緘默—陳了翁獨斥—歷史終討其罪'的脈絡,揭示'天聽聰'的歷史規律,既批判世俗懦弱,又肯定敢言者的價值,是陸游史論詩的典型代表。
擁鼻微吟字字酸,冰心獨抱劇清寒。分明一掬新亭淚,莫作江湖小集看。
幽泉細石瀉泠泠,風格居然到四靈。一縷秋煙裊愁緒,可憐贏得鬢星星。
予謁告南歸,以成化戊戌冬十月十六日過大槍嶺。抵大柳樹驛,時日過午矣,不欲但已,問驛吏,吏紿言,須晚,尚可及滁州也。上馬行三十里,稍稍聞從者言,前有清流關,頗險惡,多虎。心識之。
抵關,已昏黑,退無所止。即遣人驅山下郵卒,挾銅鉦束燎以行。山口兩峰夾峙,高數百尋,仰視不極。石棧嶇崟,悉下馬,累肩而上。仍相約,有警即前后呼噪為應。適有大星,光煜煜,自東西流。寒風暴起,束燎皆滅,四山草木蕭颯有聲。由是人人自危,相呼噪不已。銅征哄發,山谷響動。行六七里,及山頂,忽見月出如爛銀盤,照耀無際,始舉手相慶。然下山猶心悸不能定者久之。予默計此關,乃趙檢點破南唐擒其二將處。茲游雖險,而奇當為平生絕冠。夜二鼓,抵滁陽。
十七日午,過全椒,趨和州。自幸脫險即夷,無復置慮。行四十里,渡后河。見面山隱隱,問從者,云:“當陟此,乃至和州香林院?!币讯?,日冉冉過峰后,馬入山嘴,巒岫回合,桑田秩秩,凡數村,儼若武陵、仇池,方以為喜。既暮,入益深,山益多,草木塞道,杳不知其所窮,始大駭汗。過野廟,遇老叟,問此為何山,曰:“古昭關也。去香林院尚三十余里,宜急行。前山有火起者,乃烈原以驅虎也?!睍r銅鉦、束燎皆不及備。傍山涉澗,怪石如林,馬為之避易;眾以為伏虎,卻顧反走,顛仆枕藉,呼聲甚微,雖強之大噪,不能也。良久乃起,復循嶺以行,諦視崖塹,深不可測,澗水潺潺,與風疾徐。仰見星斗滿天,自分恐不可免。且念伍員昔嘗厄于此關,豈惡地固應爾耶?盡二鼓,抵香林。燈下恍然自失,如更生者。
噫!予以離親之久,諸所弗計,冒險夜行,度二關,犯虎穴,雖瀕危而幸免焉,其亦可謂不審也已!謹志之,以為后戒。
布布谷,哺哺雛。 雨苦苦,去去乎。 吾苦苦,吾苦苦, 吾顧吾姑。
寄語天涯客,輕寒底用愁。 春風來不遠,只在屋東頭。
杖履逍遙五柳旁,一辭獨擅晉文章。 黃花本是無情物,也共先生晚節香。
吾邑佳山水以福山為最,距城南四十里,延袤綿亙,若屏障然。初入谷,四山交峙,澗水環流,循澗至寺門。一路松陰交翠,飛流濺沫,境幽矣,未曠也;由寺門至語石巖,望城市一面如指掌,曠矣,猶未大也;是時仰企簫峰,尚在天際,乃命樵夫數人伐山開道,支筇冒險至草堂故址。環坐其下,流連不忍去。起視前途,徑益險仄,從者皆有退志,予褰裳而前,直躋其巔,徘徊四望,一目千里。于是從游諸子相顧樂甚。乃別尋樵徑,紆道返寺。寺僧為予言:茲山峰最高者為簫曲洞,最邃者為雁腋石,最奇者為玉筍窩、一線天,巖最險者為梅花巖,泉最香冽者為語石泉。諸境皆在語石以上。顧近數年來,荊榛道塞,游人強半語石而止,過此能搜一二巖洞者難矣。相與一笑而別歸,以語筑野。筑野曰:“顧天下美境,非險艱無由得。而履險艱者非強有力或且垂成自止,斯游足以鑒矣?!庇柰硕鵀橹?。
芒種才過雪不霽,伊犁河外草初肥。 生駒步步行難穩,恐有蛇從鼻觀飛。
露濕燕脂淚臉寒,獨將幽恨倚闌干。 精神不比籬邊菊,莫把尋常醉眼看。
十年一相見,世俗信多岐。云雨易分散,山川長間之。 我銜鳳闕恩,按獄橋山陲。君在龍驤府,掌奏羽檄詞。 相去百馀里,魂夢自相馳。形容在胸臆,書札通相思。 煩君愛我深,輕車忽載脂。塞門秋色老,霜氣方凝姿。 此地少平川,岡阜相參差。誰知路非遠,行者多云疲。 君能犯勁風,信宿凌欹危。情親不自倦,下馬開雙眉。 相對坐沉吟,屈指驚歲時。萬事且莫問,一杯欣共持。 陽烏忽西傾,明蟾掛高枝。卷簾引瑤玉,滅燭臨霜墀。 中庭有疏蘆,淅淅聞風吹。長河卷云色,凝碧無瑕疵。 一言開我懷,曠然澹希夷。悠悠夜方永,冷思偏相宜。 眉睫無他人,與君閑解題。陶然叩寂寞,再請吟清詩。 得意且忘言,何況竹與絲。頃刻過三夕,起坐輕四肢。 明朝告行去,慘然還別離。出門送君去,君馬揚金羈。 回來坐空堂,寂寞無人知。重重碧云合,何處尋佳期。
紅閨里,蝶粉曬花枝。修竹陰濃風細細,紗窗人定日遲遲。
午倦睡些時。
吳山佳處占斯丘,雅稱閑居與客游。竹筧分泉仍入戶,松梢掛月自當樓。
無端石勢千尋聳,不盡江聲一片流。莫問南園誰作記,到來肯為古人愁。
傳聞合浦葉,遠向洛陽飛。 北風尚嘶馬,南冠獨不歸。 去云目徒送,離琴手自揮。 秋蓬失處所,春草屢芳菲。 太息關山月,風塵客子衣。
長相思,久離別, 征夫去遠芳音滅。 湘水深,隴頭咽。 紅羅斗帳里,綠綺清弦絕。 逶迤百尺樓,愁思三秋結。
采桑歸路河流深。 憶昔相期柏樹林。 奈許新縑傷妾意。 無由故劍動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