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二首 其一
雙槳將鳴也。投半刺、汝南叔度,豐姿閒雅。倒屣延君居上座,談笑風生朱夏。長太息、娉婷未嫁!袖出明珠三百斛,是元和、而上開元下。堪把臂,遠公社。
相思久矣相逢乍,立斯須、回帆羯鼓,為君重打。同學少年多不賤,強半五陵裘馬。誰通道黃鐘喑啞?載酒陳琳荒冢畔,是當年、曾遇知音者。千載后,爾其亞。
雙槳將鳴也。投半刺、汝南叔度,豐姿閒雅。倒屣延君居上座,談笑風生朱夏。長太息、娉婷未嫁!袖出明珠三百斛,是元和、而上開元下。堪把臂,遠公社。
相思久矣相逢乍,立斯須、回帆羯鼓,為君重打。同學少年多不賤,強半五陵裘馬。誰通道黃鐘喑啞?載酒陳琳荒冢畔,是當年、曾遇知音者。千載后,爾其亞。
雙槳即將劃動發出聲響。投遞名帖拜訪您這如汝南叔度般風度閑雅之人。我慌忙倒穿著鞋子請您坐上座,夏日里與您談笑風生。我長嘆,如此才德出眾之人竟未被重用!您袖中取出如明珠般珍貴的才學,可與唐代元和、開元盛世的文章媲美。我們可以攜手,如同遠公蓮社中的高潔之士。長久相思后忽然相逢,片刻間,為了您,我重新擊打羯鼓,讓回帆暫緩。當年同學少年大多已富貴,半數如五陵子弟般鮮衣怒馬。誰能理解賢才被埋沒的無奈?我帶著酒到陳琳荒冢前,他當年曾遇知音。千年之后,您可與他相媲美。
半刺:古代官員通名時用的名帖,猶今之名片。
汝南叔度:指東漢黃憲,字叔度,汝南慎陽人,以德行著稱,時人贊其“汪汪若千頃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濁”。
倒屣(xǐ):急于迎客,把鞋子穿倒,形容熱情接待。
朱夏:夏季。
娉婷(pīng tíng):姿態美好,此處喻指才德出眾的人才。
明珠三百斛(hú):形容才學珍貴,斛為古代容量單位。
元和、開元:均為唐代盛世年號,此處喻指文章鼎盛時期。
遠公社:東晉高僧慧遠于廬山創立的蓮社,喻指高潔的文人雅集。
羯(jié)鼓:古代西域傳入的一種打擊樂器。
五陵裘馬:五陵為漢代皇帝陵墓區,多聚居貴族子弟,裘馬指富貴奢華的生活。
黃鐘喑啞:黃鐘為古樂十二律之一,聲音宏大,此處喻指賢才被埋沒。
陳琳:東漢末年文學家,建安七子之一,曾為袁紹寫檄文,后歸曹操,此處以陳琳自喻或喻友人。
此詞為辛棄疾退居鉛山瓢泉期間所作,約作于宋寧宗慶元年間(1195-1201)。此時詞人遠離朝堂,與志同道合的友人相交,通過詞中對友人的推崇與對才士不遇的感慨,暗合自身被閑置的際遇,反映了南宋后期人才埋沒的社會現實。
全詞以交游為線索,上片寫與友人雅集的欣喜,下片轉寫對才士不遇的憤懣,借古喻今,既贊友人之才,又抒懷才不遇之痛,展現了辛棄疾磊落的胸懷與深沉的家國情懷,是其退隱期間抒情詞的代表作之一。
片石云初斷,中流勢轉尊。
岸分彭澤樹,煙鎖大江門。
倒影黿鼉伏,摩空日月昏。
潯陽知不遠,猶此上潮痕。
乞得諸倉粟,流民獲所依。
已燃薪禦凍,仍用楮為衣。
病骨蒙新暖,羸肌復舊肥。
故鄉雖有屋,此處可忘歸。
綠繞西疇小作勞,溪村寒入舊綈袍。
五窮政坐沒梁斗,百技不如無口匏。
穫稻條桑豳雅頌,紉蘭餐菊楚離騷。
客來更話唐虞上,盍且卑之毋甚高。
如舟小屋遠塵喧,別是人間一洞天。
紅艷花光輕泄露,綠連槐影淡浮煙。
閑眠小榻疑停槳,醉倚虛窗當叩舷。
愛此數椽隨意構,息肩容膝樂悠然。
獨坐裁新錦。天寒剪刀冷。方覺淚難裁。丹心一寸灰。
曉臥半床月。月落子規歇。歸在落花前。春風正可憐。
放鶴亭空客已仙,
裙腰褪粉斷橋邊。
廣陵新送青娥怨,
苦判馀芳作杜鵑。
躑躅蘭波嶺,獨行無我群。
雞鳴茅店月,人步碧霄云。
野樹蒼煙斷,殘更古戍聞。
斜岐鹿跡混,曉色馬頭分。
遠渚紛漁火,荒村雜吠狺。
旅人停過軾,曙氣正方昕。
筠陽花開三月時,城南城北好追隨。妙真宮中來看畫,龍王潭上去投詩。
平野青林十里馀,已無城郭限丘墟。洞前不見仙人井,澗上猶傳隱者居。
鳳山盤盤石腳斜,石橋西畔有人家。家家臨水開窗戶,夜夜燒燈照浦沙。
錦江春水向東流,鸂鶒鳧鹥不解愁。日日城隅風浪惡,人家爭系木蘭舟。
明秀樓前青柳條,錦水坊下赤欄橋。東郊酒伴能來往,出飲乘晴不待招。
每憶東吳曠省郎,醉歸留客更持觴。無因坐對西鄰竹,聽爾狂歌不下床。
城南酒樓相見時,滿堂賓客總新知。酒闌月落渾忘卻,猶殢吳姬唱小詞。
只手經營費拮據,
十年栽接稍扶疏。
猶嫌檜柏純蒼翠,
白白紅紅間數株。
晴教曬藥泥茶灶,閑看科松洗竹林。
活計縱貧長凈潔,池亭雖小頗幽深。
廚香炊黍調和酒,窗暖安弦拂拭琴。
老去生涯祗如此,更無馀事可勞心。
旅夢猶京國,歸程已越山。
津亭銀杏步,煙水鐵林關。
鄉樹中流辨,征云極浦還。
土音經耳熟,入聽足怡顏。
俊秀憐予弟,艱難悵女媭。
昔年雙淚別,此日一樽俱。
問字奇同賞,談詩興不孤。
老親寬大慣,相顧轉歡娛。
曉雨似奔瀧,圍愁滿小窗。
俊人隔淮海,佳句發晴江。
通德誰知式,頻伽尚自雙。
鹺官良爾苦,漲潦夢吳艭。
銜命出西郊,散步東林下。涼飆肅高秋,物色凈堪把。
慈云歸晚岫,慧日低平野。入門禮空王,偃息無冬夏。
隱幾意沉冥,支頤類瀟灑。蓮衾擁貝衲,四坐俱幽雅。
古剎劫何年,廢廡馀殘瓦。遙憶西來時,傳燈從白馬。
忘言設教詮,住想拚身舍。乾坤一蘧廬,萬物一土苴。
本無夢與醒,莊蝶紛虛假。悠悠經幾劫,此意知應寡。
朅來倚繩床,輾轉學般若。形骸念拘束,幻妄甘聊且。
何日投名山,一入遠公社。請證無生言,抑亦先覺者。
平昔柳侯廟,拾君詩興馀。帝閽誰掌制,天步此貞符。敢恨初沈佩,惟慚再索車。羅池聊自戲,況復已榛蕪。
何處乘駒去,空庭荔子垂。韓詞方走奠,柳廟久徂饑。既恨謀身誤,仍嗟報國隳。羅池便如此,不復問愚池。
當世容讒賊,他年奈我何。文編興舊學,詩價重東坡。木檞開能幾,子規啼漫多。羅池碑字滅,猶解徹庭莎。
移榻納涼樂事,行杯托興閑身。
月下一聲長嘯,庭前四顧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