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姚江上作先寄城中親友
開禧改歲復崢嶸,老我奔馳不少寧。
雪花欺人入衣袂,前日杭州今四明。
老來老來我何有,綠發黃須行白首。
魚鱗年紀今歲是,挽之不住去如走。
挽君不住知奈何,叩篷擊楫聊高歌。
天風為拍雪為舞,寒水自酌金叵羅。
腳根萬里不作難,且喜看盡湖中山。
明朝還舍托朋舊,尚有新詩三百首。
開禧改歲復崢嶸,老我奔馳不少寧。
雪花欺人入衣袂,前日杭州今四明。
老來老來我何有,綠發黃須行白首。
魚鱗年紀今歲是,挽之不住去如走。
挽君不住知奈何,叩篷擊楫聊高歌。
天風為拍雪為舞,寒水自酌金叵羅。
腳根萬里不作難,且喜看盡湖中山。
明朝還舍托朋舊,尚有新詩三百首。
開禧改元新歲又有新氣象,我這老人四處奔波不得安寧。雪花好像欺負人鉆進我的衣袖,前幾天還在杭州如今已到四明。老了老了我還有什么呢,年輕時的綠發黃須如今已變成白發。像魚鱗般的年紀今年到了,怎么也留它不住,它像奔跑般逝去。挽留時光不住又能怎樣,敲著船篷、擊著船槳姑且高歌。天風為我拍手、雪花為我起舞,用寒水當酒自斟自飲。行萬里路對我來說不算難事,且高興能看盡湖中的山巒。明天回到家中托付給朋友,還會有三百首新詩留存。
開禧:宋寧宗年號。崢嶸:不平凡、不尋常,這里指新歲有新氣象。
衣袂:衣袖。
四明:指浙江寧波。
綠發黃須:指年輕時的模樣。
魚鱗年紀:指年歲像魚鱗一樣,一年又一年。
金叵羅:酒杯。
開禧改元,詩人四處奔波。當時社會處于一定的變革時期,詩人在旅途中感慨時光流逝,結合自身經歷創作此詩,表達內心復雜情感。
這首詩主旨是感慨時光與表達樂觀心境。特點是情感真摯,將時光感慨與旅途見聞、豁達態度相結合。在文學史上體現了詩人在特定時期的創作風格與情感表達。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擬也。
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專制朝權,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終有望夷之敗,祖宗焚滅,污辱至今,永為世鑒。及臻呂后季年,產、祿專政,內兼二軍,外統趙、梁;擅斷萬機,決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內寒心。于是絳侯、朱虛興兵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興隆,光明顯融: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嵩,乞匄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丑,本無懿德;僄狡鋒協,好亂樂禍。
幕府董統鷹揚,掃除兇逆;續遇董卓,侵官暴國。于是提劍揮鼓,發命東夏,收羅英雄,棄瑕取用;故遂與操同諮合謀,授以裨師,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輕進易退,傷夷折衂,數喪師徒;幕府輒復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領兗州刺史,被以虎文,獎?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而操遂承資跋扈,恣行兇忒,割剝元元,殘賢害善。
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偉,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于徐方,地奪于呂布;彷徨東裔,蹈據無所。幕府惟強干弱枝之義,且不登叛人之黨,故復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響振,布眾奔沮;拯其死亡之患,復其方伯之位:則幕府無德于兗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
后會鑾駕返旆,群虜寇攻。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故使從事中郎徐勛,就發遣操,使繕修郊廟,翊衛幼主。操便放志:專行脅遷,當御省禁;卑侮王室,敗法亂紀;坐領三臺,專制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群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隱戮;百僚鉗口,道路以目;尚書記朝會,公卿充員品而已。
故太尉楊彪,典歷二司,享國極位。操因緣眥睚,被以非罪;榜楚參并,五毒備至;觸情任忒,不顧憲綱。又議郎趙彥,忠諫直言,義有可納,是以圣朝含聽,改容加飾。操欲迷奪時明,杜絕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墳陵尊顯;桑梓松柏,猶宜肅恭。而操帥將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寶。至令圣朝流涕,士民傷懷!
操又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隳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污國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罾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掛網羅,動足觸機陷:是以兗、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歷觀載籍,無道之臣,貪殘酷烈,于操為甚!
幕府方詰外奸,未及整訓;加緒含容,冀可彌縫。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乃欲摧撓棟梁,孤弱漢室,除滅忠正,專為梟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孫瓚,強寇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陰交書命,外助王師,內相掩襲。會其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
今乃屯據敖倉,阻河為固,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車之隧。幕府奉漢威靈,折沖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勢;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大軍泛黃河而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后:雷震虎步,若舉炎火以焫飛蓬,覆滄海以沃熛炭,有何不滅者哉?
又操軍吏士,其可戰者,皆出自幽、冀,或故營部曲,咸怨曠思歸,流涕北顧。其余兗、豫之民,及呂布、張楊之余眾,覆亡迫脅,權時茍從;各被創夷,人為仇敵。若回旆方徂,登高岡而擊鼓吹,揚素揮以啟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
方今漢室陵遲,綱維弛絕;圣朝無一介之輔,股肱無折沖之勢。方畿之內,簡練之臣,皆垂頭搨翼,莫所憑恃;雖有忠義之佐,脅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節?
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托宿衛,內實拘執。懼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腦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可不勖哉!
操又矯命稱制,遣使發兵。恐邊遠州郡,過聽給與,違眾旅叛,舉以喪名,為天下笑,則明哲不取也。
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進。書到荊州,便勒現兵,與建忠將軍協同聲勢。州郡各整義兵,羅落境界,舉武揚威,并匡社稷:則非常之功于是乎著。
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宣恩信,班揚符賞,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難。如律令!
左將軍領豫州刺史郡國相守: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故非常人所擬也。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專制朝權,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終有望夷之敗,祖宗焚滅,污辱至今,永為世鑒。及臻呂后季年,產、祿專政,內兼二軍,外統梁、趙,擅斷萬機,決事省禁,下凌上替,海內寒心。于是絳侯、朱虛興兵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興隆,光明顯融,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嵩,乞丐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丑,本無懿德,僄狡鋒協,好亂樂禍。幕府董統鷹揚,掃除兇逆。續遇董卓侵官暴國,于是提劍揮鼓,發命東夏。收羅英雄,棄瑕取用,故遂與操同諮合謀,授以裨師,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輕進易退,傷夷折衄,數喪師徒。幕府輒復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領兗州刺史,被以虎文,獎蹙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而操遂承資拔扈,肆行兇忒,割剝元元,殘賢害善。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偉,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于徐方,地奪于呂布,彷徨東裔,蹈據無所。幕府惟強干弱枝之義,且不登叛人之黨,故復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響振,布眾奔沮,拯其死亡之患,復其方伯之位,則幕府無德于兗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后會鸞駕反旆,群虜寇攻。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故使從事中郎徐勛就發遣操,使繕修郊廟,翊衛幼主。操便放志,專行脅遷,當御省禁,卑侮王室,敗法亂紀,坐領三臺,專制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群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隱戮,百寮鉗口,道路以目,尚書記朝會,公卿充員品而已。故太尉楊彪,典歷二司,享國極位,操因緣眥睚,被以非罪,榜楚參并,五毒備至,觸情任忒,不顧憲綱。又議郎趙彥,忠諫直言,議有可納。是以圣朝含聽,改容加飾,操欲迷奪時明,杜絕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墳陵尊顯,桑梓松柏,猶宜肅恭,而操帥將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寶,至令圣朝流涕,士民傷懷。操又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遇隳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污國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罾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掛網羅,動足觸機陷,是以兗、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歷觀載籍,無道之臣,貪殘酷烈,于操為甚。
幕府方詰外奸,未及整訓,加緒含容,冀可彌縫。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乃欲摧撓棟梁,孤弱漢室,除滅忠正,專為梟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孫瓚,強寇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陰交書命,外助王師,內相掩襲,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濟。會其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爾乃大軍過蕩西山,屠各左校,皆束手奉質,爭為前登,犬羊殘丑,消淪山谷。于是操師震懾,晨夜逋遁,屯據敖倉,阻河為固,欲以螗螂之斧,御隆車之隧。幕府奉漢威靈,折沖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勢,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大軍泛黃河而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后,雷霆虎步,并集虜庭,若舉炎火以爇飛蓬,覆滄海以沃熛炭,有何不滅者哉?又操軍吏士,其可戰者,皆出自幽、冀,或故營部曲,咸怨曠思歸,流涕北顧。其馀兗、豫之民,及呂布、張揚之遺眾,覆亡迫脅,權時茍從,各被創痍,人為讎敵。若回旆方徂,登高罔而擊鼓吹,揚素揮以啟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方今漢室陵遲,綱維弛絕,圣朝無一介之輔,股肱無折沖之勢,方畿之內,簡練之臣皆垂頭搨翼,莫所憑恃,雖有忠義之佐,脅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節?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托宿衛,內實拘執,懼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腦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可不勖哉!
操又矯命稱制,遣使發兵,恐邊遠州郡過聽給與,強寇弱主違眾旅叛,舉以喪名,為天下笑,則明哲不取也。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進。書到,荊州勒見兵,與建忠將軍協同聲勢,州郡各整戎馬,羅落境界,舉師揚威,并匡社稷,則非常之功于是乎著。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宣恩信,班揚符賞,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逼之難,如律令。
千枝蔓仙牒,眉宇肖蒼龍。就中天賦英杰,玉磬照金鐘。滿袖春風和氣,散在苕溪霅水,謳歌頌兒童。好個廟堂樣,貂弁馬頭公。燭如椽,香似霧,宴蓬瀛。我家壽酒須信,不與世間同。昨夜歡傳清禁,今日黃堂歌舞,千載一相逢。來歲五云里,宣勸折黃封。
女嫘江上送蘭橈,長憶春纖折柳條。 歸夢不知江路遠,夜深和月到紅橋。
擾擾勞生,飄飄過客,天地古今逆旅。滄海塵飛,南山石爛,烏兔幾時能住。
野馬光陰,浮漚宇宙,何異草頭微露。有幾人、了了惺惺,識破死生之故。
看古來、事業功名,榮華富貴,畢竟在于何處。奔走無休,機關未定,華屋幾成墳墓。
醉里乾坤,閒中歲月,此是穩行平路。倩誰人、喚起莊周,斗酒與談玄素。
驅馬款禪扉,松風冷拂衣。 紅塵不到處,青嶂此忘歸。 鳥望生臺下,云侵講座飛, 楞伽味真趣,轉覺俗緣稀。
沒半點皮和肉,有一擔苦和愁。傀儡兒還將絲線抽,弄一個小樣子把冤家逗。識破也羞那不羞?呆你兀自五里已單堠。
人生無奈老來何,日薄崦嵫已不多。 大抵華年當樂事,好懷開處莫空過。
白發豈有情,貴賤同日生。二輪不暫駐,似趁長安程。 前堂吹參差,不作緱山聲。后園植木槿,月照無馀英。 及時立功德,身后猶光明。仲尼亦為土,魯人焉敢耕。
一別杜陵歸未期,只憑魂夢接親知。 近來欲睡兼難睡,夜夜夜深聞子規。 幾歲干戈阻路岐,憶山心切與心違。 時難何處披衷抱,日日日斜空醉歸。
刀劍作鋤犁,耕田古城下。高秋禾黍多,無地放羊馬。
城南征戰多,城北無饑鴉。白骨馬蹄下,誰言皆有家。 城前水聲苦,倏忽流萬古。莫爭城外地,城里有閑土。
悠悠大象運,輪轉無停際。 陶化非吾因,去來非吾制。 宗統竟安在,即順理自泰。 有心未能悟,適足纏利害。 未若任所遇,逍遙良辰會。 三春啟群品,寄暢在所因。 仰望碧天際,俯磐綠水濱。 寥朗無厓觀,寓目理自陳。 大矣造化功,萬殊莫不均。 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新。 猗與二三子,莫匪齊所托。 造真探玄根,涉世若過客。 前識非所期,虛室是我宅。 遠想千載外,何必謝曩昔。 相與無相與,形骸自脫落。 鑒明去塵垢,止則鄙吝生。 體之固未易,三觴解天刑。 方寸無停主,矜伐將自平。 雖無絲與竹,玄泉有清聲。 雖無嘯與歌,詠言有馀馨。 取樂在一朝,寄之齊千齡。 合散固其常,修短定無始。 造新不暫停,一往不再起。 于今為神奇,信宿同塵滓。 誰能無此慨,散之在推理。 言立同不朽,河清非所俟。
爭先非吾事,靜照在忘求。
創臨章第一
夫紙者陣也,筆者刀稍也,墨者兵甲也,水研者城池也,本領者將軍也,心意者副將也,結構者謀略也,所飏筆者吉兇也,出入者號令也,屈折者殺戮也,點畫者磊落也,戈旆者斬斫也,放縱者快利也,著筆者調和也,頓角者晝捺也。始書之時,不可盡其形勢,一遍正手腳,二遍少得形勢,三遍微微似本,四遍加其遒潤,五遍兼加抽拔。如其生澀,不可便休。兩行三行,創臨惟須滑健,不得計其遍數也。
啟心章第二
夫學書之法,先于研墨,凝神靜慮,預想字形大小、僵仰、平直、振動,則筋脈相聯,意在筆前,然后作字。若平直相似,狀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齊平,此不是書,但得其點畫耳。昔宋翼嘗作是書,繇乃叱之,遂三年不敢見繇,潛心改跡。每作一波,常三過折;每作一[撇],常隱鋒而為之;每作一橫畫,如列陣之排云;每作一戈,如百鈞之彎發;每作一點,如危峰之墜石;(每作一屈折〕,曲折如鋼鉤;每作一牽,如萬歲之枯藤;每作一放縱,如足行之趨驟。
狀如驚蛇之透水,激楚浪以成文。似虬龍之婉蜒,謂其妙也;若鸞鳳之徘徊,言其勇也。擺撥似驚雷掣電,此乃飛空妙密,頃刻沉浮。統攝鏗鏘,啟發厥意,能使昏迷之輩,漸覺稱心;博識之流,顯然開朗。
視形章第三
視形象體,變貌尤同;逐勢瞻顏,高低有趣。分均點畫,遠近相須;播布精研,調和筆墨;鋒纖往來,疏密相附;鐵點銀鉤,方圓周正。起筆下筆,忖度尋思,引說蹤由,永傳今古,智者榮身顯世,方懷浸潤之深;愚者不俟佳洪,如暗塵之視錦。生而知者發憤,學而悟者忘餐。此乃妙中增妙,新中更新。
金書錦字,本領為先。盡說安危,務以平穩為本。分間布白,上下齊平,均其體制。大小尤難,大字促之貴小,小字寬之貴大,自然寬狹得所,不失其宜。橫則正,如孤舟之橫江諸;豎則直,若春筍之抽寒谷。
說點章第四
夫著點皆磊落似大石當衢,或如蹲鴟,或如科斗,或如瓜瓣,或如栗子,存若鶚口,尖如鼠屎。如斯之類,各稟其儀,但獲少多,學者開悟。
處戈章第五
夫斫戈之法,落竿峨峨,如長松之倚溪谷,似欲倒也,復似百鈞之彎初張。處其戈意,妙理難窮。放似弓張箭發,收似虎斗龍躍;直如臨谷之勁松,曲類懸鉤之釣水。崚贈切于云漢,倒載隕于山崖。天門騰而地戶躍,四海濫而五岳封。玉燭明而日月蔽,繡彩亂而錦紋翻。
健壯章第六
夫以屈腳之法,彎彎如角弓之張,“鳥“、“焉“、“為“、“烏“之類是也。立人之法,如鳥之在柱首,“圩“、“和“之類是也。腕腳之法,如壯士之屈臂,“鳳“、“飛“、“凡“、“氣“之例是也。急引急牽,如云中之掣電,“日“、“月“、“目“、“因“之例是也。腕腳挑斡,上捺下燃,終始轉折,悉令和韻,勿使蜂腰鶴膝。放縱宜存氣力,視筆取勢,行中廓落,如勇士伸鉤,方剛對敵。麒麟斗角,虎湊龍牙,筋節拿拳,勇身精健。放法如此,書進有功也。牽引深妙,皎在目前,發動精神,提撕志意,挑剔精思,秘不可傳。夫作右邊折角,疾牽下微開左畔,斡轉令取登對,勿使腰中傷慢,視筆取勢,直截而下,趣義常存,無不醒悟。
教悟章第七
凡字處其中畫之法,皆不得倒其左右:右相宜粗于左畔,橫貴于纖,豎貴乎粗。分間布白,遠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穩。當須遞相掩蓋,不可孤露形及出其牙鋒,展轉翻筆之處,即宜察而用之。
觀彩章第八
夫臨文用筆之法,復有數勢,并悉不同。或有藏鋒者大,藏鋒在于腹內而起。側筆者乏,亦不宜抽細而且緊。押筆者入,從腹起而押之。又云:利道而幸,押即合也。結筆者撮,漸次相就,必始然矣。參乎妙理,察其徑庭。憩筆者俟失,慈筆之勢,視其長短;俟失,右腳須欠也。息筆者遙逐,息止之勢向上,久久而緊抽也。蹙筆者將,蹙,即捺角也;將,謂劣盡也。緩下筆,要得所,不宜長宜短也。戰筆者合,戰,陣也;合,葉也。緩不宜長及短也,厥筆者成機,促抽上旬使傷長。厥,謂其美也。視形勢成機,是臨事而成最妙處。帶筆者盡,細抽勿賒也。帶是回轉走入之類,裝束身體,字含鮮潔,起下筆之勢,法有輕重也。盡為其著而后反筆抽之。翻筆者先然,翻轉筆勢,總而疾也。亦不宜長腰短項。疊筆者時劣,緩不宜長。起筆者不下,于腹內舉,勿使露筆。起止取勢,令不失節。打筆者廣度。打廣而就狹,廣謂快鍵,又不宜遲及修補也。
開要章第九
夫作字之勢,飭甚為難,鋒铦來去之則,反復往還之法,在乎精熟尋察,然后下筆。作)不宜遲,不宜緩;而腳不宜賒,腹不宜促,又不宜斜角,不宜峻,不用作其棱角。二字合體,并不宜闊,重不宜長。單不宜小,復不宜大;密勝乎疏,短勝乎長。《開要章》根據字面上的解釋是揭示書法美要點的一章。這一章首先對筆畫的遲、緩、賒、促作了論述。文章云:“二字合體,并不宜闊,重不宜長。“這是針對書法初學者常出現的毛病而論的,例如“弱“字、“喜“字不能寫得太闊,而“炎“字、“呂“字不能寫得大長,“單不宜小,復不宜大“,這也是好理解的,筆畫較少的獨立字,它在布局中不能大小,而兩個單字組成的筆畫復雜的合體字,它在布局中不能寫得太大。至于文中最后所述“密勝于疏,短勝于長“就不盡然了,書風主疏主密,難分軒輕,各有千秋,不能以此分高下,短勝于長是以王羲之的書法審美標準衡量的,因為他的字結體偏短,而王獻之與其父親的書風不同,他的字結體偏長同樣是美的。
節制章第十
夫學書作字之體,須遵正法。字之形勢,不得上寬下窄;如是則頭輕尾重,不相勝任。不宜傷密,密則似疴瘵纏身;不舒展也。復不宜傷疏,疏則似溺水之禽;諸處傷慢。不宜傷長,長則似死蛇掛樹;腰肢無力。不宜傷短,短則似踏死蛤蟆。言其闊也。此乃大忌,可不慎歟!
察論章第十一
臨書安帖之方,至妙無窮。或有回駕返鵲之飾,變體則于行中;或有生成臨谷之戈,放龍箋于紙上,徹筆則峰煙云起,如萬劍之相成;落紙則椑循施張,蹙踏江波之錦。若不端嚴手指,無以表記心靈。吾務斯道,廢寢忘餐,懸歷歲年,今乃稍稱矣。《察論章》一開始便說“臨書安帖之方,至妙無窮“可見觀察、審視必須從臨摹范本人手,作者以自己的親身體會告訴初學者“吾務斯道,廢寢忘餐,懸歷歲年,今仍稍稱矣。“不斷地向前人學習,不斷進行藝術實踐,自己才有長進,“若不端嚴手指,無以表記心靈“,如果不正確、純熟地掌握法度,是不可能以書法表達自己的感情的。
譬成章第十二
凡學書之道,有多種焉。初業書要類乎本,緩筆定其形勢,忙則失其規矩。若擬目前要急之用,厥理難成。但取形質快健,手腕輕便,方圓大小各不相犯。莫以小字易,而忙行筆勢;莫以大字難,而慢展毫頭。如是則筋骨不等,生死相混。倘一點失所,若美人之病一目;一畫失節,如壯士之折一肱。予《樂毅論》一本,書為家寶,學此得成,自然成就,勿以難學而自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