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春 得故園花訊
小欄花藥手親栽。怨春常負尊醅。海棠新報幾分開。落盡殘梅。夢里獨穿花徑,覺時無限低徊。獸爐香篆漸成灰。心字難裁。
小欄花藥手親栽。怨春常負尊醅。海棠新報幾分開。落盡殘梅。夢里獨穿花徑,覺時無限低徊。獸爐香篆漸成灰。心字難裁。
臣聞:立政者,以官才為本,官才有三難,而興替之所由也。人物難知,一也;愛憎難防,二也;情偽難明,三也。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榮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奪天朝之權勢。愛憎決于心,情偽由于己。公無考校之負,私無告訐之忌。用心百態,求者萬端。廉讓之風滅,茍且之欲成。天下讻讻,但爭品位,不聞推讓,竊為圣朝恥之。
夫名狀以當才為清,品輩以得實為平,安危之要,不可不明。清平者,政化之美也;枉濫者,亂敗之惡也,不可不察。然人才異能,備體者釁。器有大小,達有早晚。前鄙后修,宜受日新之報;抱正違時,宜有質直之稱;度遠闕小,宜得殊俗之狀;任直不飾,宜得清實之譽;行寡才優,宜獲器任之用。是以三仁殊途而同歸,四子異行而均義。陳平、韓信笑侮于邑里,而收功于帝王;屈原、伍胥不容于人主,而顯名于竹帛,是篤論之所明也。
今之中正,不精才實,務依黨利,不均稱尺,備隨愛憎。所欲與者,獲虛以成譽;所欲下者,吹毛以求疵。高下逐強弱,是非由愛憎。隨世興衰,不顧才實,衰則削下,興則扶上,一人之身,旬日異狀。或以貨賂自通,或以計協登進,附托者必達,守道者困悴。無報于身,必見割奪。有私于己,必得其欲。是以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暨時有之,皆曲有故。慢主罔時,實為亂源。損政之道一也。
置州都者,取州里清議,咸所歸服,將以鎮異同,一言議。不謂一人之身,了一州之才,一人不審便坐之。若然,自仲尼以上,至于庖犧,莫不有失,則皆不堪,何獨責于中人者哉!若殊不修,自可更選。今重其任而輕其人,所立品格,還訪刁攸。攸非州里之所歸,非職分之所置。今訪之,歸正于所不服,決事于所不職,以長讒構之源,以生乖爭之兆,似非立都之本旨,理俗之深防也。主者既善刁攸,攸之所下而復選以二千石,已有數人。劉良上攸之所下,石公罪攸之所行,駁違之論橫于州里,嫌讎之隙結于大臣。夫桑妾之訟,禍及吳、楚;斗雞之變,難興魯邦。況乃人倫交爭而部黨興,刑獄滋生而禍根結。損政之道二也。
本立格之體,將謂人倫有序,若貫魚成次也。為九品者,取下者為格,謂才德有優劣,倫輩有首尾。今之中正,務自遠者,則抑割一國,使無上人;穢劣下比,則拔舉非次,并容其身。公以為格,坐成其私。君子無大小之怨,官政無繩奸之防。使得上欺明主,下亂人倫。乃使優劣易地,首尾倒錯。推貴異之器,使在凡品之下,負戴不肖,越在成人之首。損政之道三也。
陛下踐阼,開天地之德,弘不諱之詔,納忠直之言,以覽天下之情,太平之基,不世之法也。然嘗罰,自王公以至于庶人,無不加法。置中正,委以一國之重,無嘗罰之防。人心多故,清平者寡,故怨訟者眾。聽之則告訐無已,禁絕則侵枉無極,與其理訟之煩,猶愈侵枉之害。今禁訟訴,則杜一國之口,培一人之勢,使得縱橫,無所顧憚。諸受枉者抱怨積直,獨不蒙天地無私之德,而長壅蔽于邪人之銓。使上明不下照,下情不上聞。損政之道四也。
昔在前圣之世,欲敦風俗,鎮靜百姓,隆鄉黨之義,崇六親之行,禮教庠序以相率,賢不肖于是見矣。然鄉老書其善以獻天子,司馬論其能以官于職,有司考績以明黜陟。故天下之人退而修本,州黨有德義,朝廷有公正,浮華邪佞無所容厝。今一國之士多者千數,或流徙異邦,或取給殊方,面猶不識,況盡其才力!而中正知與不知,其當品狀,采譽于臺府,納毀于流言。任己則有不識之蔽,聽受則有彼此之偏。所知者以愛憎奪其平,所不知者以人事亂其度;既無鄉老紀行之譽,又非朝廷考績之課;遂使進宮之人,棄近求遠,背本逐末。位以求成,不由行立,品不校功,黨譽虛妄。損政五也。
凡所以立品設狀者,求人才以理物也,非虛飾名譽,相為好丑。雖孝悌之行,不施朝廷,故門外之事,以義斷恩。既以在官,職有大小,事有劇易,各有功報,此人才之實效,功分之所得也。今則反之,于限當報,雖職之高,還附卑品,無績于官,而獲高敘,是為抑功實而隆虛名也。上奪天朝考績之分,下長浮華朋黨之士。損政六也。
凡官不同事,人不同能,得其能則成,失其能則敗。今品不狀才能之所宜,而以九等為例。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長;以狀取人,則為本品之所限。若狀得其實,猶品狀相妨,系縶選舉,使不得精于才宜。況今九品,所疏則削其長,所親則飾其短。徒結白論,以為虛譽,則品不料能,百揆何以得理,萬機何以得修?損政七也。
前九品詔書,善惡必書,以為褒貶,當時天下,少有所忌。今之九品,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廢褒貶之義,任愛憎之斷,清濁同流,以植其私。故反違前品,大其形勢,以驅動眾人,使必歸己。進者無功以表勸,退者無惡以成懲。懲勸不明,則風俗污濁,天下人焉得不解德行而銳人事?損政八也。
由此論之,選中正而非其人,授權勢而無嘗罰,或缺中正而無禁檢,故邪黨得肆,枉濫縱橫。雖職名中正,實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損。或恨結于親親,猜生于骨肉,當身困于敵讎,子孫離其殃咎。斯乃歷世之患,非徒當今之害也。是以時主觀時立法,防奸消亂,靡有常制,故周因于殷,有所損益。至于中正九品,上圣古賢皆所不為,豈蔽于此事而有不周哉,將以政化之宜無取于此也。自魏立以來,未見其得人之功,而生讎薄之累。毀風敗俗,無益于化,古今之失,莫大于此。愚臣以為宜罷中正,除九品,棄魏氏之弊法,立一代之美制。
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天下有公利而莫或興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為害,而使天下釋其害;此其人之勤勞必千萬于天下之人。夫以千萬倍之勤勞,而己又不享其利,必非天下之人情所欲居也。故古之人君,量而不欲入者,許由、務光是也;入而又去之者,堯、舜是也;初不欲入而不得去者,禹是也。豈古之人有所異哉?好逸惡勞,亦猶夫人之情也。
后之為人君者不然。以為天下利害之權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盡歸于己,以天下之害盡歸于人,亦無不可;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為天下之大公。始而慚焉,久而安焉。視天下為莫大之產業,傳之子孫,受享無窮;漢高帝所謂“某業所就,孰與仲多”者,其逐利之情,不覺溢之于辭矣。此無他,古者以天下為主,君為客,凡君之所畢世而經營者,為天下也。今也以君為主,天下為客,凡天下之無地而得安寧者,為君也。是以其未得之也,屠毒天下之肝腦,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產業,曾不慘然。曰:“我固為子孫創業也。”其既得之也,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樂,視為當然。曰:“此我產業之花息也。”然則,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向使無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嗚呼!豈設君之道固如是乎?
古者天下之人愛戴其君,比之如父,擬之如天,誠不為過也。今也天下之人怨惡其君,視之如寇仇,名之為獨夫,固其所也。而小儒規規焉以君臣之義無所逃于天地之間,至桀、紂之暴,猶謂湯、武不當誅之,而妄傳伯夷、叔齊無稽之事,乃兆人萬姓崩潰之血肉,曾不異夫腐鼠。豈天地之大,于兆人萬姓之中,獨私其一人一姓乎!是故武王圣人也,孟子之言,圣人之言也;后世之君,欲以如父如天之空名,禁人之窺伺者,皆不便于其言,至廢孟子而不立,非導源于小儒乎!
雖然,使后之為君者,果能保此產業,傳之無窮,亦無怪乎其私之也。既以產業視之,人之欲得產業,誰不如我?攝緘縢,固扃鐍,一人之智力,不能勝天下欲得之者之眾,遠者數世,近者及身,其血肉之崩潰在其子孫矣。昔人愿世世無生帝王家,而毅宗之語公主,亦曰:“若何為生我家!”痛哉斯言!回思創業時,其欲得天下之心,有不廢然摧沮者乎!
是故明乎為君之職分,則唐、虞之世,人人能讓,許由、務光非絕塵也;不明乎為君之職分,則市井之間,人人可欲,許由、務光所以曠后世而不聞也。然君之職分難明,以俄頃淫樂不易無窮之悲,雖愚者亦明之矣。
歲在壬午,余與晦木澤望入四明,自雪竇返至過云。雰靄淟濁,蒸滿山谷,云亂不飛,瀑危弗落,遐路窈然。夜行撤燭,霧露沾衣,嵐寒折骨,相視褫氣。呼嗟咽續,忽爾冥霽地表。云斂天末,萬物改觀,浩然目奪。小草珠圓,長條玉潔,瓏松插于幽篁,纓絡纏于蘿闕。琤琮俯仰,金奏石搏。雖一葉一莖之微,亦莫不冰纏而霧結。余愕眙而嘆曰:“此非所謂木冰乎?春秋書之,五行志之,奈何當吾地而有此異也?”言未卒,有居僧笑于傍曰:“是奚足異?山中苦寒,才入冬月,風起云落,即凍飄山,以故霜雪常積也。”
蓋其地當萬山之中,囂塵沸響,扃鐍人間。屯煙佛照,無殊陰火之潛,故為愆陽之所不入。去平原一萬八千丈,剛風疾輪,侵鑠心骨。南箕哆口,飛廉弭節;土囊大隧,所在而是。故為勃郁煩冤之所不散,溪回壑轉,蛟螭蠖蟄,山鬼窈窕,腥風之沖動,震瀑之敲嗑。天呵地吼,陰崖冱穴,聚雹堆冰,故為玄冥之所長駕;群峰灌頂,北斗墮脅,藜蓬臭蔚,雖焦原竭澤,巫吁魃舞。常如夜行秋爽,故為曜靈之所割匿。且其怪松入楓,礜石罔草,碎碑埋甎,枯胔碧骨,皆足以興吐云雨。而仙宮神治,山岳炳靈,高僧懸記,冶鳥木客,窅崒幽深。其氣皆斂而不揚,故恒寒而無燠。
余乃喟然曰:“嗟乎!同一寒暑,有不聽命于造化之地;同一過忒,有無關于吉兇之占。居其間者,亦豈無凌峰掘藥,高言畸行,無與于人世治亂之數者乎?”余方齟齬世度,將欲過而問之。
余讀《東京夢華錄》《武林舊事記》,當時演史小說者數十人。自此以來,其姓名不可得聞。乃近年共稱柳敬亭之說書。
柳敬亭者,揚之泰州人,本姓曹。年十五,獷悍無賴,犯法當死,變姓柳,之盱眙市中為人說書,已能傾動其市人。久之,過江,云間有儒生莫后光見之,曰:“此子機變,可使以其技鳴。”于是謂之曰:“說書雖小技,然必句性情,習方俗,如優孟搖頭而歌,而后可以得志。”敬亭退而凝神定氣,簡練揣摩,期月而詣莫生。生曰:“子之說,能使人歡咍嗢噱矣。”又期月,生曰:“子之說,能使人慷慨涕泣矣。”又期月,生喟然曰:“子言未發而哀樂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蓋進乎技矣。”由是之揚,之杭,之金陵,名達于縉紳間。華堂旅會,閑亭獨坐,爭延之使奏其技,無不當于心稱善也。
寧南南下,皖帥欲結歡寧南,致敬亭于幕府。寧南以為相見之晚,使參機密。軍中亦不敢以說書目敬亭。寧南不知書,所有文檄,幕下儒生設意修詞,援古證今,極力為之,寧南皆不悅。而敬亭耳剽口熟,從委巷活套中來者,無不與寧南意合。嘗奉命至金陵,是時朝中皆畏寧南,聞其使人來,莫不傾動加禮,宰執以下俱使之南面上坐,稱柳將軍,敬亭亦無所不安也。其市井小人昔與敬亭爾汝者,從道旁私語:“此故吾儕同說書者也,今富貴若此!”
亡何國變,寧南死。敬亭喪失其資略盡,貧困如故時,始復上街頭理其故業。敬亭既在軍中久,其豪猾大俠、殺人亡命、流離遇合、破家失國之事,無不身親見之,且五方土音,鄉俗好尚,習見習聞,每發一聲,使人聞之,或如刀劍鐵騎,颯然浮空,或如風號雨泣,鳥悲獸駭,亡國之恨頓生,檀板之聲無色,有非莫生之言可盡者矣。
張衡字平子,南陽西鄂人也。衡少善屬文,游于三輔,因入京師,觀太學,遂通五經,貫六藝。雖才高于世,而無驕尚之情。常從容淡靜,不好交接俗人。永元中,舉孝廉不行,連辟公府不就。時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衡乃擬班固《兩都》作《二京賦》,因以諷諫。精思傅會,十年乃成。大將軍鄧騭奇其才,累召不應。
衡善機巧,尤致思于天文、陰陽、歷算。安帝雅聞衡善術學,公車特征拜郎中,再遷為太史令。遂乃研核陰陽,妙盡璇璣之正,作渾天儀,著《靈憲》、《算罔論》,言甚詳明。
順帝初,再轉,復為太史令。衡不慕當世,所居之官輒積年不徙。自去史職,五載復還。
陽嘉元年,復造候風地動儀。以精銅鑄成,員徑八尺,合蓋隆起,形似酒尊,飾以篆文山龜鳥獸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關發機。外有八龍,首銜銅丸,下有蟾蜍,張口承之。其牙機巧制,皆隱在尊中,覆蓋周密無際。如有地動,尊則振龍,機發吐丸,而蟾蜍銜之。振聲激揚,伺者因此覺知。雖一龍發機,而七首不動,尋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驗之以事,合契若神。自書典所記,未之有也。嘗一龍機發而地不覺動,京師學者咸怪其無征。后數日驛至,果地震隴西,于是皆服其妙。自此以后,乃令史官記地動所從方起。
時政事漸損,權移于下,衡因上疏陳事。后遷侍中,帝引在帷幄,諷議左右。嘗問天下所疾惡者。宦官懼其毀己,皆共目之,衡乃詭對而出。閹豎恐終為其患,遂共讒之。衡常思圖身之事,以為吉兇倚伏,幽微難明。乃作《思玄賦》以宣寄情志。
永和初,出為河間相。時國王驕奢,不遵典憲;又多豪右,共為不軌。衡下車,治威嚴,整法度,陰知奸黨名姓,一時收禽,上下肅然,稱為政理。視事三年,上書乞骸骨,征拜尚書。年六十二,永和四年卒。
河南樂羊子之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
羊子嘗行路,得遺金一餅,還以與妻。妻曰:“妾聞志士不飲‘ 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況拾遺求利,以污其行乎!”羊子大慚,乃捐金于野,而遠尋師學。
一年來歸,妻跪問其故,羊子曰:“久行懷思,無它異也。”妻乃引刀趨機而言曰:“此織生自蠶繭,成于機杼。一絲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斷斯織也,則捐失成功,稽廢時日。夫子積學,當‘日知其所亡’,以就懿德;若中道而歸,何異斷斯織乎?”羊子感其言,復還終業,遂七年不返。
嘗有它舍雞謬入園中,姑盜殺而食之,妻對雞不餐而泣。姑怪問其故。妻曰:“自傷居貧,使食有它肉。”姑竟棄之。后盜欲有犯妻者,乃先劫其姑。妻聞,操刀而出。盜人曰:“釋汝刀從我者可全,不從我者,則殺汝姑。”妻仰天而嘆,舉刀刎頸而死。盜亦不殺其姑。太守聞之,即捕殺賊盜,而賜妻縑帛,以禮葬之,號曰“貞義”。
風動心搖樹,云生性起塵。 不明今日事,昧卻本來人。
藺相如之完璧,人皆稱之。予未敢以為信也。
夫秦以十五城之空名,詐趙而脅其璧。是時言取璧者,情也,非欲以窺趙也。趙得其情則弗予,不得其情則予;得其情而畏之則予,得其情而弗畏之則弗予。此兩言決耳,奈之何既畏而復挑其怒也!
且夫秦欲璧,趙弗予璧,兩無所曲直也。入璧而秦弗予城,曲在秦;秦出城而璧歸,曲在趙。欲使曲在秦,則莫如棄璧;畏棄璧,則莫如弗予。夫秦王既按圖以予城,又設九賓,齋而受璧,其勢不得不予城。璧入而城弗予,相如則前請曰:“臣固知大王之弗予城也。夫璧非趙璧乎?而十五城秦寶也。今使大王以璧故,而亡其十五城,十五城之子弟,皆厚怨大王以棄我如草芥也。大王弗與城,而紿趙璧,以一璧故,而失信于天下,臣請就死于國,以明大王之失信!”秦王未必不返璧也。今奈何使舍人懷而逃之,而歸直于秦?
是時秦意未欲與趙絕耳。令秦王怒而僇相如于市,武安君十萬眾壓邯鄲,而責璧與信,一勝而相如族,再勝而璧終入秦矣。
吾故曰:藺相如之獲全于璧也,天也。若其勁澠池,柔廉頗,則愈出而愈妙于用。所以能完趙者,天固曲全之哉!
露華初泥泥,桂枝行梀梀。 殺氣下重軒,輕陰滿四屋。 別寵增修夜,遠征悲獨宿。 愁縈翠羽眉,淚滿橫波目。 長門絕往來,含情空杼軸。
出門一笑莫心哀,浩蕩襟懷到處開。 時事難從無過立,達官非自有生來。 風濤回首空三島,塵壤從頭數九垓。 休信兒童輕薄語,嗤他趙老送燈臺。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謫居正是君恩厚,養拙剛于戍卒宜。 戲與山妻談故事,試吟斷送老頭皮。
東西尉候往來通,博望星槎笑鑿空。 塞下傳笳歌敕勒,樓頭倚劍接崆峒。 長城飲馬寒宵月,古戍盤雕大漠風。 除是盧龍山海險,東南誰比此關雄!
萬笏尖中路漸成,遠看如削近還平。 不知身與諸天接,卻訝云從下界生。 飛瀑正拖千嶂雨,斜陽先放一峰晴。 眼前直覺群山小,羅列兒孫未得名。
敦煌舊塞委荒煙,今日陽關古酒泉。 不比鴻溝分漢地,全收雁磧入遙天。 威宣貳負陳尸后,疆拓匈奴斷臂前。 西域若非神武定,何時此地罷防邊?
雄關樓閣倚云開,駐馬邊墻首重回。 風雨滿城人出塞,黃花真笑逐臣來。
流光代謝歲應除,天亦無心判菀枯。 裂碎肝腸憐爆竹,借棲門戶笑桃符。 新幡彩勝如爭奮,晚節冰柯也不孤。 正是中原薪膽日,誰能高枕醉屠蘇!